科学的理性才是王石的底色

 ▲2018年1月23日，北京  王石在水立方发表演讲《回归未来》，这一天也是王石67岁生日。

新京报记者 王嘉宁/摄

1月23日晚8时，身着黑色高领毛衣和修身黑色西服的王石准时出现在水立方舞台中央。没有主持人开场，王石双手紧握还未开口，场内便一阵骚动。

长久以来，王石都不缺关注，外界对他的评价呈两极化：喜欢他的人赞他“真君子”，视他为拥有自由意志的英雄，不喜欢他的人说他虚伪吝啬、谈恋爱不务正业。不过，23日这场演讲还是汇聚了相当多的目光，他要说什么？他为什么这个时间说？他如何评价这两年经历？其间他有什么新的思考？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喜欢他的攻击他的，都希望能从中找到部分答案，毕竟，王石已经沉默一年多了。从王石的跨年演讲以及后来接受《新京报》记者的专访中，似乎可以找到答案。

时代偶像？还是时代英雄？

父母与子女、亲情与眼泪、至暗时刻等等，“硬汉”王石以这样的姿态回归还是多少出乎众人预料，“王石哭了”甚至是“王石泪流满面”的标题开始在舆论场流传开来。而在过去的语境中，他是坚硬的，他是“登顶珠峰的最年长者”国内记录的保持者，谈及家庭他则是强调自己身上延续了锡伯族母亲与军人父亲的“野性精神”。

老友冯仑当天在现场，事后他接受新京报采访时也谈到，王石谈家庭那段令他印象深刻，“他这个人是一个表情不外露的人，尤其是软弱的一面不外露的人，包括朋友之间表露感情都是比较羞涩的。”

这次似乎是团队有意把氛围营造得“接地气”，攒人气。一位媒体人士曾写道，王石特立独行、缺乏亲和力的做派与这个草根时代格格不入。他是一位英雄，但很难称得上是时代偶像。这样的人靠什么吸引“粉丝”呢？缺少“粉丝”，在这乌泱乌泱的互联网之中，就缺少人捍卫。

不过，一位王石身边的人同时谈到，王石近来确实柔和了许多，他以前是特别个人英雄主义的，比如他喜欢登山就是典型的，又比如“去机场他从来不会让别人帮他拿箱子”。从他的谈论中，可以把这种柔和理解为一种与他人的融合感。

冯仑也有相似的感受，他提到，“中国男人普遍不爱说，（过去）他跟他女儿不像一般家人那么温馨。（去年6月）有一次我觉得不同，我跟他们一起吃饭，那个氛围正常了，像爸爸和女儿之间的正常的交流，女儿也放松了，稍微调侃一下。”

从愤怒到平静

一些声音认为，王石能拥有这样的柔和不容易，他不应该是愤怒并带着遗憾的吗？过去一年多，外界对王石及其公司议论不断却又知之甚少。

在接受新京报专访中，王石说，“之前作为上市公司负责人，搞这样的活动不太合适，也没必要。转换之后，身份上合适了，而且作为公众人物，在合适的时候还是可以说话的。”

专访中，他连说了三个“平静”。任万科名誉董事长的这半年与当董事会主席时“无缝衔接，内心非常平静。”“辞职董事会主席时，因为之前做好了70岁辞职的准备，没做好66岁退休的打算，当然有纠结，但是决定后，一切都很平静，一直平静到现在。”

他说，这次和1999年卸任总经理职务时的心态是有区别的，后者曾令他感到“困兽犹斗”。他感言，真正放下，仅克服权力欲不行，他开始与管理团队疏离，在社会上开辟新天地。

冯仑提到王石极其自律，任何时候都生活如常，有每天坚持运动的习惯。冯仑说，“王石他非常开阔，有非常积极的人生态度。即使在过去两年艰难的时刻，他每天都会划一小时测功仪，很坚强。”

另据一位与王石有过多次接触的媒体人对记者回忆，得知身份变化当天他问王石感受，王石回复了一句“外甥打灯笼，照旧”，“他应该是比较洒脱的。”

不过，在过去几次风波之初，王石也曾因为言论招致争议，有时甚至莽撞得像个毛头小子。外界看到，他有时也会愤怒，会说错话，会办一些不太恰当的事，然后后悔，最后以道歉收尾。有人说他不够圆滑，也有人觉得他当惯了老板太自大。

 “捐款门”之后，他称，自己不再像过去那样在网络上随意而言，有感而发。去年7月，他索性停更了微博。

过去一年多王石主动选择了沉默，他说，对过去沉默的一年多“非常得意”，避免了躺着中枪。如今，王石认为自己的“青涩减少了一些”。不过，受访时，王石身边仍有工作人员在场，他又调侃称“我还不是很成熟嘛”。

底色是理性而非情怀

站在第三个三十年时间节点，王石下一站在哪儿？

慈善？教育？这些的确是他长期关注的事业。而对于“未来是否会有像褚老一样再创业的冲动和想法”的问题，王石没有明确表态，称“18年应该会很快揭晓。”

近来的多方报道，令王石的老友汪健与华大基因闯入了公众视线。汪建近日在接受媒体的采访中透露，王石将出任华大控股联席董事长。未来王石将关注华大控股的经营层面事物，而自己则会更聚焦基因技术层面事物。

华大基因19日发布公告称，王石因个人原因申请辞去公司独立董事职务。消息一出，上述加盟被外界视为大概率事件。有文章曾这样写道，“（汪健）这是一个人格上非常接近王石的人——不俗，个人主义，还有1950年代那批人特有的英雄主义。”

23日王石演讲，汪健到场，并上台参与互动，谈生死观。随后的访谈中，王石未评价汪建和华大基因。

王石的下一站是否是华大基因还尚待观察，前述媒体人对记者谈到，科学、技术类公司可能会是王石感兴趣的。

在惯常的话语体系中，王石几近成了“情怀”的代名词。但在前述媒体人看来，这是外界的一个误解，王石的底色应该是——科学的理性。

从王石过往经历似能描出一条逻辑线：读书时他的数学、物理成绩一直很好；青年时曾是无线电发烧友，喜欢动手装半导体收音机；创业之初原打算进入电子行业，希望创立一家类似索尼的公司，追求对社会进程产生正面影响，而不仅是提供产品……这些都能看出他是一个喜欢科学的人。

王石曾时常发出人生错位之感，“现实生活中我一直被选择”，17岁当兵希望当个无线兵，却做了5年驾驶兵；大学时不喜欢所学的排水专业，课余自学政治经济学；即使后来创立了商业帝国，他却感叹自己不喜欢做商人，也不喜欢做房地产，因为后者太粗放，没有技术含量。2000年之后，他开始在推动行业技术上的突破，比如探索住宅产业化、绿色三星标准等。

也有一些声音认为是王石自己在标榜情怀，前述媒体人认为“人人都有虚荣心”，“没有科学的理性这个人很难讲什么情怀。”

一位王石的身边人士认为，他是一个极度理性和极度感性的人，一方面他对数字极其敏感，重视逻辑，同时他对公司和员工的爱也溢于言表。